*书向巍澜
*万圣前夜
*ooc预警
*瞎扯一通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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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调查处刚解决完一场大案,全员泄去胸口淤积的黑气,开始享受得来不易的小休假。
仅仅是一个昼夜的功夫,地下一层的休息区就已经乌烟瘴气。酒瓶横倒路中,瓜子壳遍地都是,洗牌声音震耳欲聋,堪称经久不息。
俨然成了个腐败至极的娱乐场所。
郭长城缩在沙发角落里,愣是没胆子上前跟这些玩到忘乎所以仿佛能把天都给捅出个窟窿的同事们一起娱乐,时间一长就开始歪着脑袋恹恹欲睡。
“长城,你要是困的话可以去顶层的阁楼里睡一会儿。”汪徵拢起白色长裙的裙裾,牵着桑赞在沙发上坐下来,“那里刷了隔音墙,这个时间段应该没什么太阳。”
殊不知郭长城早就困得三魂七魄都出了窍,面色茫茫不知今夕何夕。
他飘忽不定的视线不期然落在长长的裙摆之下——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郭长城猛然打了个激灵,冷汗齐下,两眼一瞪惨叫出声:“鬼啊!鬼!”
汪徵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
倒是桑赞一脸歉疚及诚恳,慌慌张张地摆手:“小郭警官,你不用孩……害怕,我们不是坏……人。”
“没、没事。”郭长城的大脑终于迟钝地恢复正常运转,却依旧惊魂未定,“我只是想起来,再过一周就是万圣夜,兴、兴……兴许前辈们可以庆祝一下。”
汪徵忍无可忍地捂住自己没有实体的耳朵。
两个堪比交流障碍儿童的人聚在一起,随便两句简短的对话就能把人听得身心俱疲。
她就在这多灾多难的环境下突然明白了磕巴跟结巴的区别,前者大概是真的没救,后者只是牙牙学语,还能通过长久训练变得顺溜。
这么一想她家桑赞真是个好小伙。
“一群假洋鬼子,西洋鬼节有什么好过的?”赵云澜两手揣在裤兜里,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溜达出来——这个身披警服动不动迟到翘班的流氓,终于在爱国情怀上展现出了一点职业素养。
“领导!您说得是万圣节吗?”林静跟个炮弹一样弹进地下一层,把声带当钟撞,一句话喊得震天响,竟然险险地盖过了麻将声。
在场的所有人顿时停下手里的活,齐刷刷地望过来,有茫然的,有好奇的,还有满是期冀的。
赵云澜无差别对待的一律忽视,咬牙切齿地吼道:“……好你个假和尚,又往我身上装窃听器了是不是!”紧接着他就把自己浑身上下搜罗了一遍,什么也没找着,掉头火冒三丈地瞪向林静:“我看你是嫌自己头发长了想做秃驴!”
林静也不敢再接话,抱着头直接缩到了房间对角——就算是特调处有了“吃饭睡觉打林静”的恶劣传统,他也绝不能坑害自己没事找揍。
大庆丝毫不理会这出戏,晃晃尾巴问道:“老赵,你是打算过一次万圣节吗?”
赵云澜:“不是。”
角落里的老实灯芯觉得自己应该背锅:“呃……是、是我提的。”
赵云澜见他没得要领,恨铁不成钢地一记眼刀径直刮了过去。
郭长城郭同志,人生首次享受到了被人行注目礼的高等待遇,并收获全体在场人员齐刷刷竖起的大拇指,却依旧在领导的厉色下抖得像个被拔了毛的鹌鹑。
“老赵,我看办一场万圣派对挺好的,也省得我们这些妖族天天化形。”祝红两臂环胸,赶在赵云澜出口反驳之前接着说道:“我可警告你,千万别坏老娘好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刚失恋,得出去物色物色有没有看得过眼的妖族。”
“是啊,赵处。”汪徵也发话了,声音柔得似是少女,“我和桑赞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出去转转。”
“特调处上上下下统共就四层,你们还想跑外面去过节?”赵云澜不领情。
楚恕之:“可以跟上级打个申请,由龙城政府举办一场万圣派对。”
赵云澜:“治安呢?”
林静:“这不是还有沈教授在嘛。”
“呵呦,刚才没揍你长胆子了?”赵云澜冷笑一声,开始活动筋骨,“老子的男人你也敢抓去当苦力?”
……
然后林静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挨了一顿胖揍。
被点名的沈巍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一声将赵云澜揽了回来:“没事。偶尔也是该让他们娱乐放松一下。”
其实赵云澜也没想过多为难他们,都是跟随自己风里来雨里去的过命兄弟,多少会有些偏袒。
沈巍再一发话,他自然也就揭过这一篇了,随手一挥指向郭长城:“小郭,去给领导写申请。上级给不给批准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上级领导可是凭本事得的民心,对此提案稍作思量及规划,就给予了批准和大力支持。
整个龙城都陷入轰轰烈烈的准备当中。
人们对于没接触过的事物总是怀有一种好奇心态与触碰欲望,在知道其乐趣后再进而转化成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情。
这一点就算是人鬼妖神遍布的特调处也没能幸免。买糖果的买糖果,做化妆服的做化妆服,为房屋增添装饰物的增添装饰物……总之各司其职,事情办得有条不紊。
……当然,也有负责做南瓜灯的。不过市场上南瓜卖完了,他们只好把注意打到了赵云澜菜地里种植着的南瓜上。
特调处的一众人员,全部围聚在后院入口,赵云澜一夫当关地拦在前面……可惜他不能发挥出那万夫莫开的山圣能力。
否则有他这一带头,其余人等就注定跟着闹个鸡飞狗跳,特调处新迁住址将朝不保夕。
沈巍更是半尴不尬地杵在一边,特调处的玩闹戏耍他终究是不怎么合得进去,只能抬起一条手臂虚虚地拢在赵云澜后腰,以防爱人不慎受伤。
赵云澜气得额角青筋直跳,终于忍无可忍地骂道:“……滚出去。哪个混球敢动后院里的南瓜我给谁削成南瓜灯挂栅栏上。”
但奈何现在已经没人高兴听他的了,欢度万圣节比什么都重要。
推搡间场面一度混乱。
大庆仗着动物体型小,后腿一蹬就从赵云澜腿缝中蹿出去,亮出利爪直扑目标,切瓜砍菜一般地抓断了南瓜的根茎。
赵云澜:“……”不知道这老猫肉好不好吃。
大庆是不知道赵云澜的这些心思,他得意洋洋地一撅屁股,再次当空挥舞几下利爪,一盏顶着诡异猫脸的南瓜灯雏形就出来了——反正现下这南瓜是想救也救不回来,它也没什么好再犹豫的。
祝红使着把汤勺,利索地将南瓜里面掏空,再沿着大庆抓下的形状雕刻出空洞。
郭长城小心翼翼地往里安上一个蜡烛。
大功告成。
万圣节前夜很快降临,漆黑夜空笼罩下的龙城全城熄灯,只剩下街道两旁摆放的南瓜灯中透出幽幽黄光照亮前路。
南瓜里的烛火摇摇曳曳、明明暗暗,再加上时而刮过衣袍的冷风,着实有几分诡异阴森的气氛。
特别调查处首次不是因为执行任务而倾巢出动。
祝红摆动着她的蛇尾迅速游进人群;大庆化成原形跃上墙头,用人类语言讨要着小鱼干;楚恕之只是在脸上显出几块尸斑,便再无其他异样,他不屑;汪徵和桑赞则是手牵着手在人群中起舞,如果忽略他们没有脚这件事,还是很正常的。
一个两个的都像是撒手没的哈士奇,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至于郭长城……他被关在了处里。
只因为他出发前问了一句“赵、赵处,你说会不会,真的有……有鬼啊?”手里的电棒还在噼里啪啦的冒着电火花为他打节奏。
然后赵处就以防止误伤民众为由,毫不客气地将他反锁在了大门里,禁止出行。
沈巍也早已现出斩魂使的真身,一身黑袍黑雾将他从头到脚裹得密不透风,一低头一颔首之间却依旧能显现出君子风度。
赵云澜挑挑眉,色眯眯地将沈巍这副久违的模样细细打量一遍:“宝贝你真是什么样都好看。……你管城西城北,我管城东城南。一个人没问题吧?”
沈巍就算藏在雾后,也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侧首躲过赵云澜的目光,温声叮嘱道:“没事,你自己小心一点。”
赵云澜嘿嘿一笑:“诶,谨遵老婆之命。”
随后两人便自原地分头而行。
其实这个夜晚的街道虽然混杂着三教九流各色人等,但要分辨起来并不算很难。
鬼王魂将轮回沟通到了大不敬之地,便再没有了鬼族的概念,说得浅显一点也算是不复存在,人群中自然不会再出现什么真正的鬼。
而那些打扮得栩栩如生活似动植物,让人佩服化妆技术精湛衣着制工精细的,多半就是妖族。
……剩下那些打扮得诡异万分、自称是鬼的,更不用说,十有八九是人类。
赵云澜转身化作昆仑山圣。
一袭青色长衫笼在他身上,广袖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勾勒出俊秀挺拔的身姿。墨汁一般的长发散落在背后,一时片刻便将这卓约身形掩得半遮不露,愈加引人遐想令人心动。
也不知他化作了哪个年龄段,眉目清秀似少年。眼中的轩昂气宇初成,竟难得地生出些翩翩佳公子的味道。
赵云澜对于路人纷纷投来的注目礼感到颇为受用——如果这时候能再来几个投荷包的花季少女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揣着一颗快要飞上云端的心,来了个标标准准地抬头挺胸收腹,再少年老成地将两手往身后一背,闲庭信步似的在这街道上溜达开了。
中国人多少还是比较注重个人空间个人隐私及礼貌礼节的,不唐突地进行肢体接触是一种自我保护意识,也是彼此之间的尊重。
尤其是生活在城市里的人,别提街坊邻居了,上下楼层的住户兴许都互不熟悉。
一场城市内部自行举办的派对,没有外来人员,很少会出现接踵摩肩的情况——这是旅游旺季的景区没法比的。
赵云澜游刃有余地穿梭在人群里,把各种冒出来的新奇玩意儿都看了一遍,最后挑定了一个有恶魔角的头箍,打算回去给沈巍戴上。
前方的街道似乎有些拥堵,一群儿童拥挤在三面各不相同的哈哈镜前,玩得不亦乐乎,直接挤占去大半个街道。
小孩子多,而大人又照顾不到的地方,最容易出事。
赵云澜留了个心眼,遥遥地站在人群外围,将满场的动向都收入眼底。
他倒是径自忽视了自己这副少年形象,衣带将腰身束起,长而仙的衣摆随风飘动,多少盖去些凌厉气势,甚至显得过于单薄……还碍手碍脚。
当一双大手紧紧抓上赵云澜肩膀的时候,他总算意识到坏菜了——特调处众人他都熟悉,这只手仅凭尺寸及骨骼就能断定不是他们当中任何一人的。
当初光顾着好看变成这副模样,实则根本就是挖坑自埋,悔不当初。
赵云澜先是肌肉紧绷了一下,随即心思一转,即刻卸去自身抵抗的力道,任人用蘸了迷药的湿布捂住他的口鼻。
等赵云澜悠悠转醒的时候,他已置身于一条空旷的巷道里。
赵云澜自小生活在龙城,后又成为警察,对龙城大大小小的地方都颇为熟悉。他只是对周围略作环视,就已经将位置估摸出了个七七八八。
这里是老城区,还未经过修整,巷道横七竖八交叉错杂,碎石尘土乱布。除了躲猫猫的孩童没人愿意来这,确实是个作案的好地方。
赵云澜蹭着墙角坐起来,动静很快引来了歹徒。
他借着月光稍作打量,行凶的一共有三个人。
首当其冲的人体格很壮,画了个龇牙咧嘴的骷髅妆,白森森的颜料刷满全脸,眼眶和颧骨下抹得乌漆抹黑。
剩下两个看起来就要普通多了。一个约莫打扮得是个吸血鬼,尖牙蘸血,上半张脸碎得稀里哗啦。还有一个就是普普通通的小丑……他也确实像个搞笑的丑角,身材短小不说,还瘦的跟个枯枝一样,竟然出来掺合这种勾当。
一看就知道是人类,哪个妖族愿意把自己涂抹成这副惨不忍睹的模样。
可惜就可惜在妆太浓,三个人一个都看不出原本样貌特征,也不知道会不会烂脸。
赵云澜虽然双手被绑在身后,嘴被胶布贴起,也依旧缺心少肺地好一顿腹诽。
歹徒们却不耐烦了。
骷髅男上前踹了他一脚,嗓音是刻意伪装过后的沙哑,像是掺合着沙砾。他道:“喂。你身上有没有值钱的东西,老实交出来。”
赵云澜依旧不理,连个声都不吭。
他在这不大的空间里慢条斯理地伸展开两条长腿,果不其然踢到一滩东西。这些不明物被他这一动,刚刚好在月光下折射出几点金属光泽——估计是从别的人身上劫来的。
赵云澜向另一侧错过脑袋,勉强又看到了几个人形黑影。
这些黑影离他的位置过远,看不太真切,但能从身型中判断是几个孩童,年龄不一,正蜷缩着身子不安地在原地挪动。
……身旁这三人竟然还是将抢劫、绑架、拐卖集结一体的罪犯。
赵云澜心下冷笑,扬起眉眼就挑衅似的看回去。
他的眼神过于成熟凌厉了,撮合着少年还没完全长开的脸部棱角,竟在两种感触的冲突间铸就出一把锐利凶器才会有的凶悍戾气。
骷髅歹徒脚下一顿,竟然被一个少年人生生震慑在了原地。
他身后的吸血鬼男却没看到这一幕,见身前的人突然定在原地不动,不耐烦地自行走上前去。
他扳住赵云澜的下巴,强迫性地令赵云澜抬起头,左右打量两番,随即几声怪笑,捏着嗓子道:“这小子模样长得真不错,能卖个好价钱。比角落里那几个可值钱。”
“你最好老实一点。”吸血鬼男咧嘴露出尖牙,握着把短匕首贴上赵云澜颈部,然后将赵云澜嘴上的胶布给撕了,“身上值钱的东西最好主动交出来,我们发发善心给你卖个好人家。”
……赵云澜真的想不明白了,他这浑身上下一看就没个值钱的东西。硬要说,也就这一袭古旧的青衫,没什么眼力见的说不准真以为会是什么上好的材质。
这几个歹徒的脑子真是和郭长城有的一拼,一个比一个差劲,一个接一个地替他刷新眼界。
也不知道当他们知道这长衫只是一片叶子裹化而成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
赵云澜任由自己脑子里天马行空,嘴上却不含糊,嘴角一挑开口嘲讽道:“嘿哟,鬼王的男人你们都敢绑架。”
“果然是个小屁孩,这个世界上哪来的鬼。”骷髅男回过神,觉得自己丢了脸面,气急败坏地上前踹下一脚,“还鬼王,你看动画片呢?”
这一脚正中赵云澜肚子,疼得他不由试图蜷起身子遮蔽要害。还抵在他脖子上的匕首立时在他颈项上划拉开一道口子。
血珠渗出刀口滚下,在青色衣襟上洇染出一片红,就像花苞盛放的绿植,在冰冷惨白的月光下散发出血腥的铁锈味,格外阴森诡怖。
赵云澜却对这疼痛感到兴致缺缺,他确信他看到小丑男打了个哆嗦——还真是有贼心没贼胆,连地下那帮除了杀害吞食就没什么自主意识的污秽都不如。
大多数成年人在面对小孩时,时常因为自己更多的阅历而在理智上产生一种狂妄自大,进而自以为是。绝不允许行为举止没有定数的孩子,在各种反应方面超过他们的预期和掌控。
赵云澜这种无动于衷毫不畏惧的态度,无疑是往三个歹徒心里放捆柴又点火。
眼前少年波澜不惊的眼神,几乎就像个神灵踩踏在他们的自尊心上,是一种打压得死死的轻视。
吸血鬼男率先绷不住了,操着短匕就朝赵云澜左肩狠命刺下去。
另一边的派对逐渐接近尾声,沈巍开始往回赶。
他和赵云澜之间一直有着某种联系。
可直到他在原地等了许久,久到其他特调处的人员都已经集合完毕,他能感知到的赵云澜的位子也依旧还在偏远处,动也没动。
越来越多的人往家中撤去,南瓜灯依次熄灭。呜呜风声就像是幽魂的诡笑,缠在人耳际捉弄不断,直听得人毛骨悚然。
沈巍急了,拨出去三四通电话都无人接听。
他眉头越皱越紧,脸前安分的黑雾开始失控地横冲直撞,焦躁不安的状态直白到让周围一圈人都跟着他心慌。
祝红收回尾巴化成人腿,几步就走到沈巍面前,一双硕大的明眸向上一翻,不怎么客气地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云澜那里可能发生了意外,他一直没动地方。”沈巍散去脸前浑浊混乱的黑雾,半垂的眼睫轻轻抖颤,不易察觉的杀气从中一丝丝泄露出来。
“汪徵桑赞,还有林静先回去,调监控查探有没有异常。”赵云澜不在,自然由大庆这个副处发号施令,它浑身的黑毛炸起像尖针,“剩下的人一起去找老赵,麻烦沈老师带路了。处里要随时保持联系。”
纵使世态较以往已安稳下不少,特别调查处也仍旧贯彻着令行禁止的极强行动力。大庆话音刚落,一行人就已自动分成两队,各自极速赶往应赴的场地。
期间祝红收到了处里传来的消息。
说是赵云澜打扮成了一幅少年模样,后被人掳走。但由于地段过于偏僻,监控摄像头不多,无法追查到他们此刻身在何处,以及……发生了什么。
祝红再将此事同身旁的几位一说,全员陷入沉默,只顾蒙头赶路。
可出乎意料的是,当他们赶到事发地点的时候,……就直接傻了眼。
这场景和他们预想的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
三个模样凶恶的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禁锢住了。
个子短了一截的少年赵云澜正倚靠在对面的水泥墙上,懒散无力地用两根手指捏着把短刀刀柄。
他听见身后有动静,回过头去看,然后嘴角一咧就是个阳光灿烂的笑:“鬼王,来了?”
“赵云澜,你怎么回事?”沈巍语气不善,他两眼死死地盯着赵云澜衣衫上的血迹,指骨攥得咯吧咯吧地响,俨然处在暴怒边缘。
赵云澜先是没理,转过头去吩咐其他人:“祝红去把那边的几个小毛孩带回去做笔录。楚恕之……这三个歹徒你押回去,大庆你和老楚一起。”
“老赵,你说的‘鬼族无处不在’,就这个意思?”祝红边替孩子们松绑边问道。
“人类诞生于女娲手下,脱胎于泥土,少不得要沾染地下的东西。假善的,暴虐的,阴戾的,狂妄的……但他们更胜一筹,胜在有自主意识。”赵云澜的语气有些阴沉。
他将匕首挽出个刀花,用昆仑君的力量将其裹起以免误伤,然后接着道:“群逐利益,恶鬼自在人心。”
祝红微抿唇角,不再出声。
赵云澜见她点过头,这才慢悠悠转向沈巍,语气不知软和下多少,尽是讨好:“……我这不是没事吗?放心吧。我要在他们这都能出事,那还不得谪除神位?免得给众神丢脸。”
沈巍:“你衣襟上……哪伤到了?”
赵云澜:“脖子,就脖子,最开始的一点小擦伤。之后都被我压制住了。就这么信不过你的昆仑?”
沈巍仔细一回想汪徵她们对于监控录像的描述,顿时觉得不对:“你没事一个人到这里干什么?明明一开始就可以挣脱。”
赵云澜:“这不是来看看有没有其他受害者吗,万一还有小孩怎么办……哎呀楚恕之你等一等!我事儿还没办完呢!”
沈巍心急如焚,这会儿被气得直接说不出来话,上下唇瓣一个劲发抖。
楚恕之看了沈巍一眼,停下步子瞪向赵云澜,一抽冷气展开嘲讽:“你有事赶紧做,拖拖拉拉,有点处长的样子吗?”
“我还没给他们清除记忆。”赵云澜不予理会,自顾自地弯下身凑到几个犯人面前,将他们已经被一系列鬼怪事情摧残得脆弱不堪的精神压制下去。
直到这三人齐刷刷地两眼一翻昏厥过去,赵云澜才开始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做法:“你们几个在万圣节前夜绑架小孩,不巧最后一次作案目标是某位美人警察的……小男朋友。机智如他使了个巧劲儿让你们六条腿互绊,摔了个四仰八叉五体投地。然后被赶来的警察抓了。”
楚恕之有些听不下去,有些手痒想要揍人。大庆的利爪也露出来了,警告地喵了一声。
赵云澜审时度势:“……马上马上。你们醒来脖子会疼得要死要活,重度扭伤。”他终于心满意足,清清嗓子,直起身子就往巷道口迈开两条大长腿,“好,完事,回去吧。”
沈巍见赵云澜想要开溜,眼疾手快地攥住他的胳膊将人一把拽到面前:“以后不许乱来了,你听到没有?”
“好好好,都听你的。”赵云澜答得从善如流。
沈巍气结。
他脑子里到现在都还萦绕着分开时赵云澜的那句“谨遵老婆之命”,这直接导致赵云澜这次的应付非但没起作用,还让沈巍的脸色愈加晦暗不明。
赵云澜依旧维持着少年模样,眼见着不行,一不做二不休地当即两臂一伸勾上沈巍后颈,撒着娇道:“哥哥……万圣节还没过呢,别生气了。”
“……”沈巍稳如泰山,巍然不动。
一般人好歹还知道吃一堑长一智,可赵云澜偏就特立独行,死猪不怕开水烫。嘴上应着实则可能根本没让话过脑,更别提什么放在心上。
就算是天下太平,眼前的人说不定也能把自己送入死境。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更别提沈巍曾经亲眼见着昆仑君消散,而他除了哭得声嘶力竭就再无能为力。这件事始终是他心口上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轻轻一揭便是血肉模糊。
他一次又一次地梦到昆仑君强忍剧痛、面带微笑,在他面前逐渐淡去的身影。而他每每奋力伸出去够的手,在回过神之后,亦永远是空的。
这种无着无落的恐惧将他整整折磨了一万年之久,轻而易举就能激起他心底最不堪的一面……令他恨不得,恨不得将此人死死捆禁在身边。
……
可纵然这般,说到底,赵云澜无论化作何种模样,也依旧是他打不得骂不得,供在心尖上甘愿以心头精血养育守护的人。
随着沉默延续,时间推移,沈巍板着的脸逐渐松动,终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赵云澜自从坐上特别调查处处长这个位子,就免不得经常要与上级和民众周旋,人情世故经历得多了,很会察言观色。
他抓着沈巍叹气的一瞬间,眼疾手快地剥了个甜糖喂进沈巍唇瓣,然后被牙齿顶住。
沈巍扬起一边眉毛,不明所以。
“我给你买得礼物丢了,只剩下这一颗糖。”赵云澜拖沓着腔调,媚眼一抛不怀好意地调笑道:“Trick or……treat?”
“……”被赵云澜耍得流氓多了,沈巍没怎么想就已经明白赵云澜的意思,从耳根蔓上一层薄红,堪堪掩在夜色里。
他双臂捞上赵云澜的后腰,微微低头,将唇间的糖球渡进少年嘴中,低沉的嗓音掺着笑意,应道:“Treat.”
赵云澜露出一嘴小白牙,眼睛笑成两道缝,活像个偷腥成功的大猫:“宝贝,万圣节快乐。”
“嗯,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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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族无处不在”那个释义是我随便瞎编的,别当真,一切以P大所言为准。
最后也祝小可爱们万圣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