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过客
-是送给 @薄冰殉情 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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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缀于杯沿，瓷白的杯皿就像印有奶渍一般。
这间咖啡店其实很小，老板长年不在，守在这的只有一名侍应生，生意也冷清，就像现在，明明处于浪漫的黄昏时分，掀了门帘进来的却也只有一名早已算是熟客的女大学生而已。
她个子不高，身姿却窈窕纤细，套着一件短款的牛仔马甲，栗色的长马尾像往常一样摇摆于脑后，显得干净利落，又不失几分并不过分的独立与疏离。
“请问能给我来杯摩卡吗？”少女的嗓音清越动人，像出谷黄莺。
“当然。”
应话的咖啡店侍应生模样端正，剑眉，高鼻梁，薄嘴唇，眸子里总盛着一点柔光，很年轻，却是调配咖啡的一把好手。
浓郁的酒香与巧克力的香甜很快氤氲在空气中，既酸又甜，就像恋人之间一波三折却终得圆满的爱情。
他在将咖啡递予客人后，回到吧台前动作娴熟地擦拭起咖啡勺，视线却始终落在窗边的少女身上。见她始终埋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东西，他开口询问：“您是在写文章吗？”
“不需要用敬称，我不怎么习惯。”女孩将几缕挡眼的发丝撩到耳后，抬起头，“只是给学校的微信公众号写些小文章。”
“什么都可以写吗？”
“都可以，甜的，苦的。只要不是什么伤风败俗、违背道德伦理的事情。”少女弯起眉眼，愉快地耸了耸肩，难得地开出一个玩笑。
“那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随着话音，侍应生的眼神突然变得悠远深邃，像是陷进了某一段回忆。
人这一生就如乍起乍落的绚丽烟火，却终将堙灭在孤独之中，终生都只能成为这个世界其中的一位平平无奇的过客。
总有一小部分人群会提前勘破这一点，他们习惯独处，向往孤独。他们明白，一切孤独都只是源于爱，是爱的最意味深长的赠品。他们相爱相知，彼此理解，感知着对方心底最深邃的感情。[1]
少女拿笔尖轻轻地戳着纸面，点了点头，说道：“当然。”
“多谢。”侍应生垂下眼睫，开始讲述起他自己的故事。
“这家咖啡店其实早该关门的。你也看到了，在这地段没有多少人会来喝咖啡。不过因为那姑娘会来，所以我也就留下了。店主是个好人，没有阻拦。
“我们认识是在两三年前，我进货回来的旅途上。她来自外地，是个来这上大学的女学生……和你一般大。人生地不熟的，自然会想找个本地人了解下情况。我正好也没什么事，乐得和她谈。
“她笑起来眼睛很亮，像溪水底的鹅卵石，跳脱灵动。
“到站下车后，两人分道扬镳。面对新生活，她倒是干脆利落地将这段旅途及故事中的男子一并抛之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叙述戛然而止，侍应生停了手里的活，抬头望向女孩。
面对仓促地跌入寂静的氛围，她并不为之所动，眼虽盛盈着疑惑，却依旧优雅地手执把柄小口啜饮。
活在当下的她是个尽职的倾听者，却不是个参与者，所有人于她来说都只是彼时的一名过客。
她明白侍应生还没讲完。
“少年时代的她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干净的让人不忍触碰。现在也许是课余接触久了社会，糅进不少世间烟尘。不过也很好，她对一切人际关系都拿捏有度，是一种恰到好处的迷人。”
少女终于歪过脑袋，平淡的眉眼中多出一抹惊异，以及像是记忆苏醒的清明：“所以你心甘情愿一人留在这店面，就是为了看她——或者说让她记起你？”
侍应生并不给予答复，只是倏然一笑，显得意味不明。
他瞧着姑娘置于桌面上的咖啡杯已然见底，暗自忖度着也许是该停止讲述这冗长的故事了。
他敛起生硬的职业性笑容，反倒显得不是那么不近人情，言语低沉缓慢，带着亲人般的暖意：“那姑娘现在就坐在这儿，她有落日前一人来店里品尝咖啡的习惯。”
“这样……确实是个很不错的故事。”少女支着下巴，脑袋左摇右晃，俨然又成了当初那个初来乍到的眼神澄澈天真的小女孩。她问：“我可以写进文章，纪念一下吗？”
“如果这会是一个好故事的话，当然。”
“多谢款待。我想这是一个很圆满的故事，期待下次相见。”
-END-
[1]引用改编自周国平前辈的《孤独》